楚念尘

不知为何，长庚见顾昀这副样子，竟也跟着笑了起来，但长庚的性格有些别扭，想笑却又不愿让顾昀看到，所以一张不大的脸上，表情堪称丰富：“你一个大将军，学这些干嘛？”

“将军怎么了？将军也是人，也有喜怒哀乐，也得知道柴米油盐，也得过日子啊。”话说完之后，就连顾昀自己也不禁愣了一下，因为若是放在以前，这话是绝对不会出自他顾昀之口的。

这个时候，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叫卖的吆喝声：“卖糖咯，鸡毛鸭毛换糖咯！——”

不得不说这个小贩中气很足，吆喝声就连顾昀这个半聋都听到了，顾昀扭头看着长庚道：“前面有卖糖的，走，儿子，给你买糖吃。”

“不用了，我又......”

没等长庚把话说完，顾昀就知道长庚要说什么，遂二话不说直接拉着长庚往前走，边走边道：“啧，小屁孩儿一个，怎么这么啰嗦？别跟我说你不爱吃糖，骗鬼呢？哪有小孩儿不爱吃糖的。”

“你不就不爱吃甜的吗？”长庚很不给顾昀面子，直言问道。

顾昀被长庚的话噎了一下，不过他脑子倒也转得快，张口便道：“呃，我是大人，当然不爱吃糖。”

“反正不管怎么说，理都在你这儿。”长庚小声的嘀咕道，他对他这个小义父有时候是真无奈，太疼他了，有时候甚至让他有种手足无措，无力招架的感觉。

顾昀显然是没听见长庚最后这句嘀咕，他拉着长庚走到卖糖的小贩儿跟前，仗着自己人高马大，很轻松的拨开围了一圈的小孩儿，问道：“你这儿都卖什么糖啊？有没有桂花糖饼？”

“桂花糖饼？那可是只有江南才有的特产，咱这鸡不下蛋的犄角旮旯里怎么会有那种精贵的零嘴儿。”小贩儿笑着回道，同时也不忘做生意，给其他小孩子们敲着糖块儿。

顾昀稍显失望，砖头看了一眼长庚，然后只能退而求其次道：“那就给我来块儿糖吧。”

“好嘞！”小贩儿爽快的应了一声，拿起一个小锤子敲下一块儿糖，递给顾昀，“来，给您。”

“嗯，多谢。”顾昀付了钱，接过糖，牵着长庚的手转身离开，把糖递给长庚，“呐，尝尝，可惜没有桂花糖饼，凑合吃吧。”

“桂花糖饼？”虽然长庚对这些小零嘴儿并没有太大的兴趣，但是却十分喜欢顾昀待他的这份儿心意，糖甜不甜他不在乎，他只知道他的心里是甜的。

提起这桂花糖饼，顾昀便想起那年长庚偷偷和了然跑到江南的事情，心里有些好笑又有些气闷，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，回道：“桂花糖饼啊，是江南的一种小吃，想着你应该会喜欢吃，可惜没有。”

“有糖吃就不错了，像是葛胖小他们都还没得吃呢。”长庚就是这么个别扭的性子，明明是想说谢谢的，可话一出口就好像变了个味道，听着就像是在嫌弃顾昀挑剔。

       细细算来，顾昀认识长庚也有十多年的时间了，对长庚的性格很了解，不管是长庚幼时倔强孤僻又害羞的性子，还是他成年后外表一派光风霁月、谦谦君子，内里杀伐果决、翻云覆雨，又有点不知廉耻的样子，顾昀都十分熟悉，所以当顾昀听到长庚这句话的时候，忍不住笑了笑，习惯性地抬手拍了一下长庚的后脑勺。

       顾昀两人逛了一天的集市，除了给长庚买了一块儿唐之外，别的什么都没买，黄昏时分才回了家。到家之后，‘不务正业’的沈十六自然又免不了被沈易一顿唠叨，而沈十六仗着自己听不见，便充耳不闻的从沈易身边走过去。

“啊？你说什么？我听不见。”顾昀挑着眉，十分欠揍的一边说着一边从沈易身边擦肩而过，搂着长庚进了屋，关上房门之后开始絮絮叨叨的说，“这老妈子真是烦人，不就出去赶个集么，至于这样吗？”

长庚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算是压着唇角，没笑出来：“家里事儿多，你总也不帮着搭把手，沈先生难免火气大些。”

“事儿多么？我怎么没觉得。”顾昀很是无辜的眨眨眼，带着琉璃镜的这边，镜片上折射着烛光的一点光亮，拢在他眼睛上，把他眨眼的动作衬得有几分腹黑、促狭，也叫长庚觉得有些晃眼，但顾昀却犹自不知，“长庚，来，我看看你最近写的字怎么样了。你是我亲手教的，写出来的字拿出去可不能丢了我的人。”

“义父放心，我不会让你蒙羞的。”这句话长庚倒是说的格外认真，也很是难得的叫了一声‘义父’。

长庚正准备去提笔写字，沈易推门走进来，先瞪了一眼方才对他视若无睹的顾昀，然后问道：“长庚，你们回来这么晚，吃饭了没？”

“噢，还没呢。”长庚提着笔回道。

闻言，沈易又瞪了一眼顾昀：“沈十六，不是我说你，你这个义父究竟是怎么当的？这么冷的天带着长庚出去赶了一天的集，也不知道带长庚吃过饭再回来。”

“啧，你怎么不去看看集上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？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。”顾昀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捧在手里暖手，然后又补充了一句，“雁回这破地方，吃块儿糖都是奢侈，哪有什么好吃的。”

“你少找借口，包子汤面总有吧，不会照顾人还死不承认。”沈易一边唠唠叨叨的说着，一边转身往外走，对长庚道，“还好我给你们留了饭，等我去热一热给你们拿过来。”

长庚笑了笑，扭头看了一眼顾昀，然后搁下笔跟着走了出去：“我也去帮忙。”

       顾昀自嘲似的笑着摇摇头，抿了一口热茶，而后走到书桌前提起毛笔给长庚写了一幅字贴出来，是当年他出征西域时所写的《长亭赋》，他想他亲手写的总比市面上流出来的那些赝品要好得多，而且，他现在的字和当初十七岁时所写的应该也有很大的区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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换糖这个，因为我觉得当时的雁回镇那么小，又那么穷，估计很多人家都不会太有钱，所以大概只能用一些小物件来换东西，就比如我们这里现在还经常有小贩吆喝着玉米小麦换苹果，然后写文的时候我就想用什么来换糖比较好，刚好我前段时间看了个电视剧叫《鸡毛飞上天》，讲的就是一个义乌人靠着鸡毛换糖最后成为了一个大企业家，所以这里就写了个鸡毛换糖，求各位不要较真儿~